第15章 偷吻

浴室。

迟于很高,镜子里能看出比沈清渠高出一个头。

“你有多高啊?”沈清渠仰着头看他。

“185。”

沈清渠把水温调到合适的温度,在手背上试了下:“来,低头。”

他听话地弯腰,俯下身。

用水把他的头发淋湿,她说:“现在的小孩都吃激素长大的么。”

音量有点低,迟于没听到,“嗯?”了一声。

她也稍微弯腰,凑近他,重复一遍:“我说,现在的小孩都吃激素长大的么。”

谁知,迟于不太高兴地侧过脸来,认真地皱眉:“我不是小孩。”

沈清渠握着花洒一愣,随即笑着敷衍:“嗯嗯对对对,你是大人。”

他一把拿过她手中的花洒,直起身,神情幽怨:“我已经是成年人了。”

他突如其来的举动,让沈清渠吃惊地杵在原地。

站直身体的迟于体格比她大不少,宽肩,衣袖里露出的半截手臂有着男人的肌肉线条。

湿了大半的头发,水顺着他的脸流下来,划过他突出的眉骨,抚过嘴角,在下巴处隐匿,最后顺着脖颈躲入衣领,再染湿病号服。

他微低头看她,看着有点生气,却压抑着。

足足比他矮20厘米、又清瘦的沈清渠,在这狭小的浴室空间里,感受到压迫和一丝危机感。

虽然迟于没有越矩,即便生气,总体看着还是温顺。但她莫名地紧张,心跳加速。

他突然朝她靠过来,一句话也不说,脸绷得紧。

沈清渠不安地往后退。

他却也靠过来。

即便是vip病房,浴室也很小,她才往后退两步就紧挨墙壁。

他左手拿着花洒,伸过来。轻轻弯腰,一阵洗浴用品的香气席卷了她。

她艰难地维持着面部表情。

她非常迟钝地发觉,可能是迟于之前都表现得过于没有攻击性,让她忘掉了,他再怎么样也是一只成年的雄性动物。

各方面都发育良好,也有着正常男性会有的性/欲。

这几日,他俩属于孤男寡女共处一室。

病房大点也就罢了,像一起进入空间这么密闭这么小的浴室,实在是不应该的。

看到他因为弯腰靠近而不断放大的嘴唇,她忍不住出声阻止:“你干什么?”

他停下来,好像比她还惊讶。

花洒的水声停止。

“”

是她误会了。

还以为他要亲她。

沈清渠放在裙侧的手悄悄握紧,强烈的自尊心让她逼迫自己直视迟于。

迟于直起身,离远些,舔舔唇,有些脸红,完全不敢看她:“我看水一直开着”

她默默地咬唇,不知道接什么话。空气的凝滞令人难以呼吸。

好安静。谁这时候给她打个电话就好了。

可惜没有。

“嗯”打死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刚才幻想了什么,沈清渠先发制人,拿过他手中的花洒,镇定地说,“继续?”

迟于点点头。

他俯身,她再次把热水打开,淋湿他的头发。

手抚摩在他头上,这个触感令人无法平静。

这应该算是他们之间最近距离、时间最长的接触。

从这个角度,能看到他泛粉的耳朵。

她偷偷瞧一眼镜子。

呼,好在,她的脸没有红。

“冲掉泡沫哦,闭上眼睛。”

“嗯。”

为了冲更干净,她几次触碰到他的耳朵。

微热的,柔软的触感。

每碰一次,他的耳朵就像含羞草一样,变得更红一点点。

她不禁好奇,这个变红的上限在哪里呢?

一次,两次,三次她甚至假装要洗干净的样子,上手摸了摸。

身下的人动了动,说:“姐姐,有点痒。”

迟于的耳朵已经变得很红,他抗议的用词和语气却很柔弱无力,一度激发她欺负人的坏心思。

她故作冷淡:“忍忍,还没洗干净。”

她又摸一次,看着它变得更红。一种神奇、新奇的感觉爬上心头。

一只缠着纱布的手冷不丁握住她的手。

迟于侧过脸,难耐地:“我自己来吧。”

握着她的手很热,一如他的耳朵。

“好了,我不弄你。”她缩回手,放过他,认真冲洗。

冲干净,她关掉花洒,拿过毛巾,包在他头上:“腰很酸吧?可以直起来了。”

他听话地直起身。

身高差摆在这里,她踮起脚尖,拿毛巾擦他的头发。

这画面

沈清渠:“好像给狗洗澡。”

迟于用力地甩甩头,水到处飞溅。

沈清渠闭着眼睛躲了躲:“嗯?”

他微笑,邀功似的:“像吗?”

她笑笑,不置可否。

“姐姐想养狗吗?”

她擦头发的手顿了顿,看着他,有点怀疑他在问她要不要养他:“没想过。”

“嗯。”他乖巧地垂睫。

现在想了。她心想。

吃过饭。

沈清渠主动问迟于:“要看排球比赛吗?”

“比赛?”他眼睛微微一亮,比起叫他看女装杂志,明显是感兴趣。

“嗯,大学联赛,今天是y大对阵c大,现场直播。”

“姐姐陪我看么?”

“嗯哼。”她从包里拿出平板,找到比赛,架到桌子上。

迟于往边上挪挪,拍拍空出来的床位。

是要她上床和他并排坐的意思。

这换其他男人,她一定会拒绝。

但迟于满心欢喜,看她的眼神纯净,很容易就让人相信,他确实只是想跟她一起看比赛而已。

虽有些亲密过度,但这是最后一天相处。

罢了。

她抚平裙子,坐到床上。

比赛开始。

他明显比那天同她看女装杂志要来得话多:“c大的主攻手非常厉害,外号是大炮,接球水平比他们队的自由人还高。”

“y大的球员整体水平更平均,没有特别拔尖的,但也没有短板,想从他们手上拿分不容易。”

“姐姐,刚刚那个球你看清了吗?二传是这样把球推过去的。”

比起全神贯注、热情向她讲解的迟于,沈清渠要分心得多。

病房的床并不大,迟于一八几,她也不小只,一六五,两人挤在狭小的床上,手臂很容易就贴到一起。

迟于的体温,随着每一次触碰传导过来,都让她的心一紧。

明明身边的人是那么一脸单纯地跟她分享球赛,她却心思不纯。

惭愧惭愧。

她默默做深呼吸,放平心态,努力让身体习惯他似有若无的触碰。

迟于解说得很好,具体好在哪里,她也不懂。

反正她几乎都没在听直播的解说,耳朵全被他的声音吸引。

大脑下意识地只去接收、解读他发出来的声音讯息,自动忽略直播的声音。

她对排球的兴趣,应该比他对女装杂志的兴趣要高不少,不然怎么会听他解说听得津津有味。

不过人类还是无法战胜睡意。

但凭迟于怎样妙语连珠,沈清渠还是在她平时午睡的时间,打起盹儿来。

想要克服与生俱来的欲/望是很难的。

即便她想让自己清醒,但迟于的肩膀诱惑太大。

——挨一下有什么关系。

她产生这样的想法就意味着,原始的睡欲战胜了理智。

她挨了上去。

沈清渠是被查房的护士吵醒的。

醒来发现自己紧靠着迟于睡觉,面前两个年轻的护士直直看过来。

别提多不好意思了。但她还是克制着表情,装作若无其事地下床。

比较尴尬的是,她一抹嘴,发现自己好像流了不少口水

她悄悄后退几步,一声不吭,好像这样就能隐身。

护士走后,她才打量一番迟于。

他肩膀上一滩水渍,显然是

“睡得好么?”他打破沉默,表情很平常,没打算要调侃她的样子。

“挺好。我睡多久了?”

“也没多久。”

沈清渠看看表,估算一下,自己起码睡了一个小时。

“你衣服,要不要换一件?”她虽然尴尬,但面上不表露。

迟于点点头,然后好像没忍住似的,弯起嘴角,还是笑了一声。

“”沈清渠后悔万分,她清冷温柔姐姐的形象是不是碎了一地。

她凑近,伸手去解他的衣扣,他默默接受、配合。

衣服脱掉,她后知后觉地感到不自在。

直面男人的半裸/体,而且还是她亲手脱掉的,这对她还是有点冲击力。

虽然之前也看过一下,但跟现在的近距离、长时间观察大不一样。

她大念心经,觉得今天受到的刺激有点多。

她看到迟于手臂上有一小块儿皮肤看起来颜色不同,马上联想到,病号服比较薄,那应该是她的口水渗透衣服,沾到他手臂上。

她默默地用手心去擦一擦。

晚上迟于很早就睡去。

他安静地躺在床上,沈清渠则坐在椅子上看他。

落地窗没关,晚风拂面,今晚的月色很美,月光透过玻璃浸润了整个病房。

窗帘不时被风吹起,在房里落下黑色的影子。

他睡得安详,气色比前几日都好许多。

她单手撑床,凑得极近。

冷白的光打在他脸上,从她这个角度,能看到他脸上细微的绒毛。

她挽起耳边的头发,轻轻靠近。

病房里,月色动人,黑影浮动,明暗交汇间,她小心翼翼地吻了他的脸。

过了今天,就把他放下。

这么想着,沈清渠悄声离开病房。

回响在住院部14层的脚步声逐渐消失时,迟于缓缓睁开眼,眼神清醒,与上一秒钟还熟睡的他判若两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