大汉径直走过来，沈清渠想逃，但他拎她就像拎一只小鸡似的。

任她拳打脚踢，他都像根铁柱，一动不动。

他眼神空洞地拎着她，往仓库里走去，随手丢在地上就开始解皮带。

沈清渠几近绝望地闭上眼。

“业哥一个人能搞定，不用我们摁着吧。”

被叫做业哥的大汉敦厚地“嗯”一声。

“哈，拿我的椅子来。”

“是，大哥。”

沈清渠躺在地上，面色苍白，几缕乱发贴在脸上，她看着高大的壮汉蹲下来，跪在地上，向她靠近。

“等一下。”她的声音里细听有一丝恐惧。

“嗯？”司机坐在她边上，要观战的样子。

“多少钱，”沈清渠看业哥停下来，“多少钱才能放过我？”

“哈，我倒忘了，小姐还是个富家千金呢，”司机叉开腿，把手肘抵在膝盖上，残忍地笑道，“你能开多少？”

沈清渠：“二十万。”

司机：“除非你能现在支付给我。”

沈清渠：“我手机掉了。”

司机：“我知道。”

沈清渠：“打电话给我朋友，她会马上转账给你。”

司机居高临下地盯着沈清渠：“……类似的话我听过好多遍。”

沈清渠：“我没骗你。”

四个男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她脸上，等发现有一道影子接近时，那男人已经挥起铁棍朝业哥的后背狠狠打下去。

“砰！”一声巨响。

业哥迟钝地转过身去，没有倒下。

司机反应最快，一把抓过沈清渠的肩膀，把她往后拖：“你们两个带女人走！”

男人握着铁棍，语气轻巧：“真的假的啊，一点反应都没有。”

声音很熟悉，是迟于！

俩小弟过来擒住沈清渠，领着她打算绕过迟于到仓库大门。

虽然是两个未成年，但力气还是远比沈清渠这个弱女子强。

单薄的迟于和大块头的业哥纠缠在一起。

一阵搏斗，双方僵持，谁也不占上风。

矮小的司机不知从哪掏出一把刀，在旁观战，蓄势待发。

“在那愣着干什么，再不走警察来了。”司机提醒道。

俩小弟听了指挥，安心大胆地就想从迟于边上过去。

迟于一分心，挨了业哥一拳。

业哥像个铁人，不仅防御力点满，力量还惊人。他这一拳打到迟于的腹部，当即让他吃痛地跪倒，铁棍滚落。

业哥一把抓住他的手臂，以一种诡异的角度，迅速熟练地将它往后拧转。

沈清渠听到他手臂被扭转而发出的骨头错位声，还有随之而来的惨叫。

“快走！”俩小弟拽着她想往外走。

远处传来一阵警车的警报声。

住院部14楼，骨科。

“vip病房来了个好帅的病人。”

“真的？”

“是啊，今天凌晨入住的，不过好像有女朋友了。”小护士语气遗憾。

“结婚了么？”

“才18岁！”

“没结婚就还有机会好吧！”

“得了吧你，大人家10岁诶！”

“哈哈哈有什么关系。”

早晨八点的住院部很安静，只有小护士在前台闲聊。

沈清渠按响门铃，等护士来开门。

护士给她开门，她道过谢，拎着早餐往vip1404去。

护士压低声音：“看啊看啊，刚才跟你说的帅哥的女朋友。”

“有点漂亮啊，气质好好，这至少也得是大学生吧。”

“看看住院人员表册。”

小护士翻出本子：“我看看啊……”

“……vip1404，病人，迟于，陪护人，沈清渠……年龄，35？”

“啊？！看不出来啊？最多25吧。”

“35不能是女朋友吧？亲戚啥的？”

“亲戚吧……”

-vip1404。

沈清渠轻轻拧门，进去后再轻轻关上。

她把买来的粥放在桌上，在病床旁坐下。

昨天警察来了之后，叫120来把迟于接走。

她跟着上救护车，看着迟于满脸痛苦，只能握着他另一只手安慰。

仓库离医院很远，到医院已经两点多。

那之后进行检查，所幸骨折的情况不是太严重，不需手术，打石膏就好。

在医生的建议下，她给迟于办理住院。

后来她被警察叫去做笔录，做完天都亮了，她索性回家洗过澡，路上买了粥才来的医院。

医院的窗帘不是很遮光，夏日的太阳早早升起，日光透过窗帘照进来。

穿着蓝白条病号服的迟于，右手打着石膏，眼睛嘴唇紧闭，睡梦中也轻轻皱眉，浅金色的光落在脸上，像打了一层柔光。

他动了动，一小撮头发落到眼前，扎到眼皮。

沈清渠伸手去挑开那撮头发，手停留在他额头上方，纤细的手指在阳光的照射下，在他脸上投下一道影子。

她想把手收回，但迟于的脸仿佛有吸引人的魔力一样。

她迟疑地摸了一下。

一开始只是用食指的指腹触摸，而后又加上中指，无名指。

像被她的动作唤醒，他缓缓睁开眼睛：“姐姐？”

他叫的这声“姐姐”发音模糊。令人更心软。

“嗯？”沈清渠淡定地收回手。

他迟钝地打量四周，朝她苦笑：“手好痛。”

他黑眼圈明显，脸色也不像平时红润，昨夜定是疼得睡不着。

沈清渠恶意道：“谁叫你逞强。”

他眉毛皱成八字，似有点委屈。

“医生说让你住院观察。”

“嗯……”

“疼惨了吧？”

他喉结滚动：“还好。”

“又骗人。”

他有些不服：“哪有……”语气却柔软，没有什么说服力，好像只是柔弱地抗争一下。

“昨晚你叫得可大声了。”

迟于的脸肉眼可见地迅速发红。

两人一阵沉默。沈清渠直看着他。

他转移话题：“昨晚……姐姐没事吧？”

“嗯，”沈清渠认真道，“谢谢你。”

“我去得晚了。”他看她，眼里有真诚的歉疚。

“没有，你来得刚好。可你是怎么找到我的？”她想起她被劫上车时，好像是看到了迟于，但她以为那是幻觉。

“我在等姐姐。”

“在小区门口等我？为什么？”

他垂着眼睫，不说话。

“嗯？”

“因为我感觉到，姐姐不是很想我去面试你们公司的模特，所以，想把话说清楚。”

没想到迟于敏感到这个程度，沈清渠有点惭愧：“……那是有原因的。”

“我刚好看见姐姐被劫上车，就记下车牌号报警，可我看到那个司机，是之前不怀好意的那个，警察出警又慢，我有点担心就借用另一辆出租车，跟了上去。”

“？”

喂喂，你这不只是有点担心吧？

“可我在路口跟丢，后来费很多力气才找到地方。”

沈清渠有点说不出话。

原以为迟于在被她那样拒绝以后，应该不会再想见到她。

毕竟是年轻的男孩子，多少有点自尊心，要点面子。

没想到他完全不计较，还在小区门口等她；一般人遇见那样的绑架，能记下车牌报警也够了，他竟然还抢出租车跟上去……

每次还都是一挑四。

逞能也要有个度吧？

“小鬼头。”沈清渠伸手用力地弹他的额头一下，满意地看到他吃痛的表情。

他莫名其妙地揉着额头：“……我已经是成年人了，不是小孩子。”

“就是小孩子。”

“不是。”

“就是。”

“……”

她说教道：“每次都爱逞能耍帅，每次都受伤。”

迟于被她看穿，没有反驳还嘴，而是垂着眸，轻轻皱眉。

沈清渠：“还总是和人单挑，幼稚。”

见他默默受教，好像在自省，她才停止说教。

两人静了会儿，迟于皱起的眉毛突然松开，好像有些愉悦。

“正说你呢，高兴什么？”

他说：“没。”但那眉眼分明是明朗的。

她的目光落到迟于打石膏的右手，又有些歉疚地说：“……排球决赛你是不能打了。”

迟于微微笑：“没关系的。”

“哪里没关系。”

如果不喜欢排球就不会练习到顶尖，也不会费心费力带领球队打进决赛。

所以绝对不是没关系，只是在安慰她，想减轻她的愧疚而已。

想到这，她的嘴角又下去一些。

“不比赛换姐姐照顾我，值当得很。”他故意摆出轻松的笑脸，语气轻巧又得意，甚至有点贱兮兮的。

没见过他这个表情，沈清渠的嘴角忍不住勾起来。

“好了，早餐我放在这里，你自己可以吃吧？”

“嗯。”

“我得回公司上班，中午再送饭过来。”

迟于抿抿嘴，有点迟疑：“嗯。”

“你不吃什么？”

“我不吃……我没什么不吃的。”

“行。日用品有需要的吗？用不用我去你家帮你拿点什么？”

他迟疑一阵，还是开口：“那，请姐姐到我家里跑一趟，取一些东西。”

“嗯。”

她扶他坐起，帮他把桌子架起来，皮蛋瘦肉粥的包装打开，勺子递到他的手里，然后才离开。

粥的味道很香，迟于用左手拿勺子，搅了搅，吃了一口。

他放下勺子，慢条斯理地用纸巾擦干净嘴，而后看走廊上没有人经过，把剩下的粥打翻，面无表情地按下护士铃。